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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字系列03:97年亚洲金融风暴

闲蛋黄 伊森艾玛 2023-06-22


上世纪60年代开始,亚洲的韩国、新加坡、中国台湾和中国香港先后推行出口导向型战略,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产业,在短时间内实现了经济的腾飞。所谓“东亚模式”引起全世界关注,它们也因此被称为“亚洲四小龙”。


亚洲四小龙“火”了十几年后,1985年后,日本的产业开始升级,部分制造业开始向东南亚转移。泰国、印度尼西亚、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统称“亚洲四小虎”,吸收了日本转移过来的大量外资,也开始一步步走向繁荣。亚洲开创了经济增长“龙”腾“虎”跃的可喜局面巨龙,中国这条刚刚苏醒,1978年开始改革开放。


敌人还有五秒到达战场

1945年,二战正式宣告结束,世界格局被改变。不仅日德的霸权之梦幻灭,英法的殖民体系也被瓦解。亚非国家纷纷宣告独立,东南亚地区也在五六十年代摆脱统治,宣布国家独立。世界很快进入美苏冷战的格局,许多国家开始组建区域的合作联盟。如中东国家成立了石油输出国组织、非洲成立了非洲国家咖啡组织、可可生产者联盟等、美洲出现中美洲共同市场等。1967年,东南亚国家成立了东南亚国家联盟,主要目的是反对美苏等大国干涉东南亚内政,其次才是经济技术合作。

到了90年代,苏联解体,两极格局瓦解。地区国家为了优化资源配置,纷纷加入区域合作集团,例如1992年成立了欧盟,1993年成立了北美自由贸易区。东盟国家也意识到内部合作需要再上一个台阶,就开始参照欧盟,打算建立自由贸易区,实现各国的资源自由流动,再统一内部货币,搞个亚洲元。

欧元的噩梦刚过去,亚元又要出来了,这样挑战美元,不会招致报复吗?想当年,为了破坏欧元体系,美国控制的马前卒大鳄索罗斯带头袭击了英镑,击垮了英格兰银行,使得后者一夜之间巨亏20亿美元,撒切尔夫人从此放弃了英镑入欧元的计划。英国从此跟定了美国,而不是欧洲。如果故伎重演来这么一下,不仅可以从东盟内部开始分裂,也可以拍打不听话的日本,驯服扮猪吃虎的中国。

如果要挑选一个对手,当然不会从“四小龙”先开始,只会先从羽翼未丰的“四小虎”下手,“柿子要见软的捏”,谁的漏洞最大?泰国。1997年初,泰国政府在总结1996年经济形势时,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:由于出口趋缓,全年经济负增长。


泰国身处中南半岛地缘核心,历史上先后被缅甸、法国、英国、日本盯上,不断陷入战争状态。无论是日本的大东亚共荣圈,还是战后日本的海外重建,泰国都是日本的囊中之物。都说热带无强国,7000万人口的泰国靠着给日韩干粗活累活,实现了经济繁荣。

本来泰国的成本优势还是突出的,但1994年元旦,中国宣布汇率制度并轨,官方汇率当天直接从5.8贬至8.7,一次性贬值50%,一个十亿人口级别的大国加入了对制造业的争夺当中。人多、穷、吃苦耐劳、学习能力强、国内产业门类齐全,迅速让泰国没有了产业升级的机会。1995年泰国人均GDP2846美元,中国才609美元,泰国和中国你会选择哪个国家进行投资?外资纷纷离开东南亚各国涌入中国开设工厂,中国成为世界工厂。再加上1992年日本地产熄火,日本工商业开始从泰国撤回资金,泰国就在工业建设中落败,平民无法通过工业生产而获得财富,只能继续从事传统农业,收入相当微薄。 


1996年,泰国外债增加到1100亿美元,而且都是短期债,外汇储备不过才380亿。如果这些外债用在国民教育、科技创新、产业升级等方面,还情有可原,但是泰国却没有,外债很多被用在了旅游业、娱乐行业、房地产行业。当时的泰铢和美元是固定汇率,市面上泰铢就当成美元在用,可是它并不是真的美元。

1996年年底,索罗斯带着他的第二任妻子苏珊到泰国旅游,他在曼谷皇宫做了短暂的参观,便潜入泰国旅游胜地芭提雅。早在1994年阻击日元的时候,索罗斯就放出豪言:“东南亚经济危机一定会来临,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
索罗斯闪电般会晤了几个密友,“我还需要几个泰国银行的资料。”

“您需要哪些银行资料?盘古银行?泰华银行?泰京银行?汇商?大城?泰国军人银行?曼谷商行?泰国第一银行?京都银行?”

“全都要!最好能够拿到这些银行的坏账资料。”朋友们会心的笑了,他们知道要开始摘果子了。

索罗斯大鳄做空泰国大致分几个步骤:第一步,从泰国银行借来泰铢兑换成美元;第二步放狠话,霍霍人心;第三步卖空泰铢,挤兑泰国政府手里的外汇。本质上比的就是谁手里的钱多。第四步兑换贬值了的泰铢,还掉之前借银行的泰铢,套现走人。

亚洲金融风暴

19971月,总攻开始。索罗斯、罗宾逊、摩根斯坦利等对冲基金一起向泰铢发起总攻,从现货、汇率、货币、股票、期指等等全方位出击,对泰国进行狙击。短短几日,泰铢汇率跌至10年来最低点。


面对国际资本的挑战,泰国央行仓促应战。第一步便与新加坡组成联军,动用约120亿美元的巨资吸纳泰铢;第二步效法马哈蒂尔在1994年的战略战术,用行政命令严禁本地银行拆借泰铢给索罗斯大军;第三步则大幅调高利率,隔夜拆息由原来的10厘左右,升至10001500厘。

央行是可以任性提高利息,但也有代价,因为泰国的资产本身就处于高估。是提高利率保汇率,让资产泡沫崩盘,还是保护资产价格,让汇率崩盘。630日,泰国总理猜瓦立在电视上向外界保证:“泰铢不会贬值,我们将让那些投机分子血本无归。”72日,泰国终于打光了国库里面的250亿美元子弹,泰国央行被迫宣布放弃美元对泰铢的固定汇率制(1:25),实行浮动汇率制,当天泰铢重挫20%981月,美元对泰铢的汇率是1:56)。

货币是国家经济稳定的基础,当货币大幅动荡,整个国家的经济自然风雨飘摇。725日,亚太央行行长会议在上海举行。中、日、韩、泰等11国央行行长出席,泰国央行行长满心期待,但没有得到任何承诺。728日,泰国央行行长伦差·马拉甲宣布辞职。

83日,澳大利亚央行突然抛出大量黄金储备,国际金价一路狂泻,跌至12年来的最低水平。泰国金价又从高峰跌至低谷,泰国人又一次被洗劫了。当时在泰国,已经没有可投资保值的东西了。持有现金,狂贬;持有股票,狂跌;持有黄金,狂泻;持有房产,依旧在贬。

泰铢的暴跌在东南亚各国形成了“多米诺骨牌效应”,席卷整个东南亚市场。7月中旬,菲律宾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度,当日比索贬值11.5%8月,马来西亚宣布针对本国货币的“林吉特保卫战”失败,整个国内金融市场崩盘;印度尼西亚也跟着宣布自由浮动汇率,印尼卢比随即加速崩塌;9月,一向坚挺的新加坡元也未能幸免;10月,中国台湾在尚有830亿美元外汇储备的情况下,忽然宣布弃守“新台币”汇率;11月,韩国的韩元对美元汇率在17日跌倒历史低点,韩国政府只能向IMF求援;


在横扫东南亚之后,国际资本又把目光投向了中国香港和俄罗斯,东方明珠靠着中央力挽狂澜的决心才在风暴中屹立不倒,而俄罗斯干脆宣布任由卢布自由浮动,股市更是一泻千里,后来干脆停业。俄罗斯经济转型失败,重回强人政治,导致普京等政治强人集团上台,重回与西方对抗之路。


回头看看“四小虎”

泰国1996年人均GDP3089美元跌至1839美元,跌幅41%2006年才恢复到危机出现之前的水平。

菲律宾1996年人均GDP1296美元跌至985美元,跌幅26%2006年才恢复到危机出现之前的水平。

马来西亚1996年人均GDP4744美元跌至3229美元,跌幅32%2004年才恢复到危机出现之前的水平。

印尼最惨1996年人均GDP1180美元跌至482美元,跌幅59%2005年才恢复到危机出现之前的水平。

东南亚经济危机为何会爆发、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?危机之初,东南亚各国的政客们把原因指向了国际炒家,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就指名道姓批评了索罗斯:“我们努力了近40年才发展起来的国家经济,在短短几个星期内,就被人凭着数十亿美元的投机金额和见不得人的手法摧毁了,我现在证实,那个人就是美国的乔治·索罗斯。”

把一场经济危机归结于一个人虽然简单,但无济于问题的解决。在东南亚经济危机中,国际炒家虽然推波助澜,但问题本质上是出自内因,源自东南亚经济的发展模式上。

东南亚各国的经济增长是由人口红利、城市化和高储蓄率导致的高投资拉动,依靠借外债、采用加大政府直接投资力度只能维持经济增长,房地产和基建投资吹起的泡沫换来的只是银行贷款的坏账和呆账,但无法提供经济增长的内核动力。

经济危机就像是一场期末考试,考过了,就鲤鱼跃龙门更上一层楼,获得新的发展机遇;失败了,国家就沉沦留级,浑浑噩噩陷入恶性循环。

路,都是自己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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